山雨一

-----正文-----

那晚沈燕乔到底还是没在赵平川那儿过夜。

这顿气氛和睦的晚饭吃得他心慌——为赵平川的态度而感到心慌，那种像朋友、像兄长、像情人，反正不是对待一个养的小玩意儿的态度。就连这顿看上去很家常的一顿晚饭，都让他觉得无所适从。

仔细想想，赵平川从一开始起，就对他抱着坦然到令人心惊的态度。从那夜车里他对自己说设计杨元章的经过，再到昨日对他说私密的家事，谈及各个官绅也从不掩饰自己的看法。除了那些真正机密的事，他好像从未隐瞒过什幺。

人人都有的三分提防之心，赵平川对他没有。

沈燕乔不敢想下去，他觉得头很疼。

就这幺不咸不淡地过着，到了五月底，称心如意的日子也跟着到头了。

先是江十灿倒仓。

他这样的十四五的年纪，确实也到了倒仓的时候了。倒仓好比投胎，投好了之后嗓音上就顺遂，投不好那从今以后就别想吃这碗饭了。

闫中实心里也为这个小徒弟暗暗着急，班子里挑大梁的沈燕乔是旦行的，彭元生工小生，只有江十灿随着他学花脸，真正继承了他的衣钵。

更别说向来皮实的江十灿为着这事儿成天的垂头丧气，好几回半夜里躲墙角偷摸哭，第二天眼睛都肿得跟桃儿似的。大家看着都心疼。

可急也急不来，谁不是从这段过来的呢？师徒几人对着摇头叹气，只说让他先往武花脸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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