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
-----正文-----

【一】

月将西沉。

在刀光血影停歇后的寂静里，连胜者都没来得及庆功。有人正收拾着满地狼藉，踩过那些陌生的熟悉的躯体，登上城楼，迎接着明日的到来。

天策府辕门上还燃着未熄的火，黑烟滚滚冲向泛红的天空，季鸿风擡起枪杆把最后一面狼牙军旗扫下城墙，成排的“灭”字大旗再次迎着东都的长风飘扬摆动，猎猎作响，身周一片死寂。他心中感慨万千，四下无人却也难以言说，最后只得手握长枪仰头望天，留下一声长叹。

他转身下楼，那青砖战垒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，似是配重甲之人。季鸿风回头望去，看到一人持盾握刀向自己走来，玄色的铁甲上仍旧站着尘土与未来得及拭净的血迹，那是苍云军中的士兵，看身形像是个高挑的年轻人。季鸿风以为他是奉命换岗，走上前去想打声招呼，可当身边火把映亮少年人的脸后，季鸿风愣住了，张了半天嘴也没说出一个字。

那人是主动来寻季鸿风的，但面上的表情却有些迟疑与犹豫，可最后他还是先一步打破了这没必要的沉寂。

他冲着季鸿风认认真真地叫了声：“义父。”

【二】

师姐生下燕还的时候，屋外头正下着雪。一群人把药师观的侧院围了个泄水不通，彼时的季鸿风毛头小子一个，未曾生养不晓常识，身为男子不得靠近，知道师姐受惊早产性命堪忧，心里急得不行，却也只能同一票长辈、师兄一同立在门外候着。蔫着张冻红的脸，捉着棉服的下摆搓来搓去，冻红的指尖都被磨起了薄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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