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春之屑

-----正文-----

下 无穷

一个冬日的清晨，天桥下交通拥堵不堪，大小不一的车窗玻璃上映出两旁干枯的行道树模糊的影子。呼出的气体遇冷化成水雾，眼前的景象随即陷入迷蒙。在遥远而未知的时空中，我又回到了那个让我浑身湿透、战战兢兢的，初次遇到哲的午后。兴许每个人都会有吧，虽然麻木与疲惫常常盘踞脑内，但偶尔有那幺一瞬间自己会变得耳聪目明、有如醍醐灌顶，获得一种上达云端的了然与灵感。每到此时哲便会出现，眉眼含笑、纤毫毕现，向虔信者显露其真身。兴高采烈地伸出手，我等待他的回握——然而倏忽之间一阵剧烈的恐惧席卷全身。回过神来我已经半个身子探出了护栏，距离等待红绿灯的一辆重型货车不过几米的距离。视线向下，车顶篷的防雨布随风起了褶皱。雨水随即自天而降，先是零散地在青灰色的帆布上留下斑点，几十秒后穿成了连贯的珠链。哲亲切的幻影消散了，取而代之的是大学里某一间沉闷晦暗的教室，因为阴雨，整个班级都昏昏欲睡，我记得，那时传达至耳中的是——

“……氏认为，……如果……主义有其伊始，便能够被终结。这一断言颇具影响……我等作为研究者，切不可忘记这点……”

但凡有开始的，便有终结！理想中哲的嗓音与教授干瘪的讲义重合了，留下无可磨灭的烙印。悲伤、欢喜、惊悚交杂，构成一幅野兽派的图画，有什幺东西凝成了具有意识的实体，那怪物长久地、无声地直视我，似是读着一段新作成的墓志铭……黑洞般的瞳仁中传来叫人无法抵挡的呼唤，我成为垂死的亚洲象，缓缓地步向被应许的福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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